谢子舒

有天我和朋友下象棋,他把我的帅吃掉了,于是,我帅死了。
冷cp雷达器/杂食动物/日常爆肝

【藏空/三空】《我和师父那些事》第二章/悟能知道一个秘密

本文cp主藏空/三空,不拆不逆,有前世今生!

人物ooc,又作又虐,有不少架空,主要为作者满足此冷cp炕戏所写,不喜者勿进!

最后,绿江小傲娇一定要我写首发晋江。

搭配bgm:我的一个道姑朋友



*


朱悟能以前一直觉得,世上唯情爱最苦,爱别离怨憎会,哪一个不是苦尽人间极致?可后来他遇到了一人。

那时他才明白,原来求不得放不下,才是最苦。

因为它的命分,名作相思。

 

“当年天庭有株虬曲古树,郁郁苍苍植于中庭,广袤万里,唤作相思树。我跟那人说,既然相思树都能结果,怎么我和她就不能有个结果呢?”朱悟能躺在苍劲枝干上,身子左摇右晃,顺手带下一颗桃子扔给孙悟空,“后来你猜她怎么说?”

孙悟空懒懒接过桃子,吭哧吭哧吃得水汁四溅,桃香飘溢,“说你俩结出的果只会是苦的?”

朱悟能眉眼静默,像尊历经世事沉浮的苦佛。他翻下树来,纷纷扬扬飘浮空中的尘灰如同散乱心绪落了一地。

一时虫响蛩鸣衬着这山野林木,旷寒孤寂直入人心。

 

“草木无情不知愁。”朱悟能摇了摇头,眼底笑意悲凉,“她说天蓬,相思树的果从来都是空的。”

就这么一句话,把他击得无处可逃原形毕露。

广寒宫的月色,从来清冷微皴得像暗淡水光。

凉的很。

 

孙悟空呼吸一滞,眸光暗了瞬,低垂的睫毛如枝头颤悠的叶。

吃了一半的桃子被孤零零地丢在一边,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。

“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?我……又没有相思之人。”

 

朱悟能顿了刹,拍拍他的肩,幽幽长叹一口气,如雾花消散在暮色里。

“一厢情愿往往有始无终,衣不如新且总人不如故。”

轻泛涟漪模糊成水泽梦境,那过往里上演的花开花败终不是花好月圆的结局。

 

“大师兄,当年之事虽则我忘了大半……”他话语迟疑,目光飘忽着归于沉寂,如万事化烟,前尘入土。

“够了。”孙悟空握紧拳,低低喊了声,额上青筋跳了两下。

呼吸湮灭于对峙的静寂,谁心头不曾覆着剜骨的伤,何必再次揭开陈旧伤疤?

 

朱悟能猛吸一口气,闭上眼斗着胆子把话喊了出来,“可我一直记得,五百年前,你是为了那金蝉子才大闹的天宫,将那凌霄宝殿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!”

这话一出,如嗞啦燃烧着的火药翻滚落地,爆裂间把两人都炸得心头一震。

 

孙悟空两腮发抖,像是被踩到逆鳞般从地上一跳而起,两眼似烁着莹星火焰,幽幽慑人。

“我说够了,你没明白吗?!”

他浑身都在发颤,一手攫着悟能的脖子,却没有半分力气,连带眸中的狠劲都像是强撑下最后一丝伪装,只消轻轻一戳就会如梦幻泡影破得干净。

这是命令,又何尝不是乞求。

别再说了。

别再说了……

那是他最不堪的过往,也是他最沉哀的记忆。

五百年里日日夜夜煎熬苦煮,如天边冰缟素月冷如青霜的哂笑,逃脱不能,讥讽万嘲。

 

“大师兄。”朱悟能却是难得正经了一回,抬头直直看着孙悟空,一双桃花眼划过盈盈水波,只不知泛的是同情还是哀愁,“连司命星官都说了你和他有缘无分不得好果,何必执着呢?不如就趁此放下,也好落个皆大欢喜。”

 

皆大欢喜?

他们都欢喜了,那他呢?

“他求得了解脱,那我怎么办?”

孙悟空松开手,睫毛一颤。“当初是他救的我,教我七十二变,教我筋斗踏云,教我诸般法术,教我人情习性,凭什么做回那个金蝉长老,他就能什么都不认了?!”

说至最后,他声音一厉,裂云震木,惊起飞鸟重重,晦暗了眸中摇摇欲坠的如水哀红。

 

朱悟能原以为孙悟空是当年莲池盛会惊鸿一瞥下才猛然心动,听得他们这前尘渊源,不由一愣。“大师兄,莫不是上天庭前就认识了师父?”

孙悟空闭目咬牙,声音嘶哑如带哭腔,却不见眼中有泪。要哭,五百多年前早就哭够了。

“菩提法师,是他一时兴起下界游玩的法号。当年他自黑熊精手中救下初生懵懂的我,教我百般武艺法术神通,却于一朝之间消失无影。我先在水帘洞称王,后上天庭做了那弼马温,莲池盛会上见着那人,方知他原来是天上那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金蝉长老。可笑我踏遍神仙洞府,上穷碧落下黄泉,苦苦寻了他百年千年,被欺瞒了百年千年,原来我这石猴弟子,不过是他魂游下界时偶然兴起不值一提的笑话罢了。”

他说着,眉宇灰暗,声线喑哑。

哪怕他经受过刀砍斧剁火烧雷击的痛楚,咬牙挨过被丹炉烈焰焚烧七七四十九天的煎熬苦楚,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美猴王,却终究败在了一人身上。

 

朱悟能默然,想这前缘纠缠,大师兄和师父之间的恩怨瓜葛怕是冥冥注定。

“大师兄,你说菩提祖师给你取名悟空,是望你皈依佛,万事皆空,觉而不迷。既然如此,不如顺应世事,别再迷妄固执了。”

他叹了口气,“你喜欢一个人,自己却落不得欢喜,又何必呢?”

别再像他这样,活得像个没人要的傻瓜。

 

“喜欢?”孙悟空眸中一红,明明嗤笑着,却又像是磨砂般失了声,“我初时待菩提为师,后来待金蝉为友,谁说的我喜欢?我又喜欢什么?自讨苦吃喜欢他无情,喜欢他对我动辄打骂?”

高高在上的金蝉长老冷若冰霜,堕入凡间的玄奘法师心有他属。

“当初在天庭,你们一个个就说老孙我藐视天庭戒律,欲与佛祖坐下弟子苟合,可笑,我什么时候认过?不过是天帝老儿肆意污蔑,欲借此制服老孙!此次取经不过是奉观音之命,待我寻着时机,定要摆脱这紧箍咒的桎梏,回花果山水帘洞逍遥去,做我一众猴子猴孙的大王,再也不做这破取经和尚,也不做他唐三藏的徒弟!”

孙悟空泄气般恨恨说道,手中金箍棒砰地一声砸了下地,震响如雷,掀起尘灰落叶。

 

朱悟能被惊了一跳,双眼瞪如铜铃看着孙悟空。孙悟空深吸一口气,收起金箍棒时连嘴唇都在颤抖。

“大,大师兄……”朱悟能颤巍巍抬起手来,指了指孙悟空身后。

听得脚踩树枝的咔嚓声响,孙悟空不由得一愣,心头也渐渐发冷,如坠冰窖。

“大、大师兄,这回可不是我告密,是师父自己走过来的啊!……”朱悟能急急避开,以免被卷入这两人风波之中。

 

恐惧似浮出水面的鱼,嚼咬着心魂每寸脉络。

“师、师父……”孙悟空惶惶然地转过头去,舌头几乎打结,“师父,我……”

唐三藏就站在不远处,手中拿着水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“哦,我本来不过是想问你要不要喝口水,可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?”

“没有!”孙悟空舔了舔嘴唇,额角冷汗漓漓。

“没有?那我的好徒儿,你倒是说说你方才说了什么?嗯?”

他缓缓踏近,脚步看着并未施力,却将那些枯桠干枝生生碾断。

清脆声响带着慑人的沉重,于山野孤鸣之间让人蓦然心惊。

“摆脱我去逍遥?再也不要做我的徒弟?”

唐三藏闭上眼,连笑三声,“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啊!”

孙悟空心如鹿撞手足无措,脑内一片混沌,“师父,徒儿并非有意!”

“那就是无心之间道出的心里话了?”唐三藏唇角笑意冷然,负手而立,“悟空,你不说这番话,为师怕是永远都知晓不了你心意啊。”

孙悟空从来无畏,可这一刻他看着唐三藏,仿佛看见了五百年前那个对他从来冷然相对的金蝉子。永远捂不热,永远被误解,永远被推开。

心里几乎是狠狠一揪,他猛地跪了下来,低垂下头,不顾纷扬惊起的尘埃落叶。

 

“徒儿知错了!”他跪着磕头,额上沾土磕的青紫,“徒儿知错了!”

他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磕着,不知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,是师父的原谅,还是师父的泄气?无论何者,只要不像当初那样被远拒于千里之外就好。

“徒儿知错了,师父别赶我走,要罚便罚就是了!”

孙悟空又是狠狠一磕,力道重得把额头磕出血来,艳色灼灼,如零星梅花,错觉中带着病态的诱人。

唐三藏脸色沉沉地看着他,没有赶他走,却也没有喊住口。

 

【——金蝉长老,这孙悟空罔顾天庭法规,偷了太上老君的丹药替长老你续命,按律该受刀砍斧剁火烧雷击之刑,你可要为他求情?】

【——……弗。】

【——如此最好。来人,奉天帝之命,立刻把这弼马温孙悟空押至无天界,剜肉施刑,刑满百年,方可释放!】

 

孙悟空只木讷呆滞地磕着,伤口裂开,又在刹那之间愈合。殷红的鲜血比起附骨之疽的疼痛,还不如说是引人心疼的装饰品。虽然那人的神色,没有丝毫动容。

你看,金蝉子不会为他求情,唐三藏不会对他心疼。

习惯了。习惯就好。

忽略间,心脏却怦然一跳执着地细细作痛,如绳线剜割着敏感柔软的血肉,通天疼痛间碎裂成万千小块,喷洒而出的血液如灼热岩浆,滔天热度下把肌理灼得一点不剩,连心脉的跳动都成了一种要死不能的负担。

孙悟空无法呼吸地抚着胸口,两眼睁大间血丝迸裂,似心头血一泓倒流。

 

一旁的朱悟能终是看不下去,担心着踟蹰上前,“大师兄……你没事吧?”

孙悟空小脸涨成紫红,他颤着双膝起身,咬牙出口,“没……事……老毛病了。”

唐三藏深幽双眸听得这话,终于变了一丝神色。

 

他这个徒儿,从来倔强得让人无可奈何,也让人隐隐心疼。

若不喊停,这孩子是打算磕到头破为止,还是磕到他消气为止?

唐三藏摇摇头,拂袖将孙悟空扶起。

“罢了,这次谅你是无心之言,为师先不罚你。”

孙悟空听得,像个提前释放的囚徒,满是尘泥的小脸上带着笑意,只是不知为何,明亮得让人心酸。

他想,他有些明白自己怕的究竟是什么了。

哪怕他曾为金蝉子不计性命奔马相救,哪怕他护送唐三藏以命相护走了一程又一程。

可他还是怕这人丢下他,怕这人不要他。

哪怕撞破南墙血流如注,还是飞蛾扑火回不了头。

卑微如此,却是从他一出生,就早已注定好的宿命。

 

一旁朱悟能看着他们,摇头叹了口气,偷偷在旁低语了句,“一顿板子一颗糖,真是好手段啊……”

他有些明白,为什么如来佛祖和观音祖师会派师父去取经了。

只是还有一事他不明白,大师兄这么要强的一人,低到这种程度,真的值得吗?

哪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早晚也会有人先疲累退身。一场感情里两人地位的失衡,永远落不得久恒。

 

“师父,你不赶徒儿走吧?”孙悟空看着唐三藏喂他喝水的侧脸,怔怔问道。

唐三藏淡淡瞄了他一眼,“你想走我也不会轻易放你走。既然观音祖师将你交给了我,你便一辈子是我的,任谁也改不了。”

孙悟空松下一口气,心尖疼痛虽则刺骨,却不再似先前那番熬人。

“师父莫在意,我那话只是气话来着,并非真心。”

“那你又为何要说气话?”

唐三藏拧紧水袋,掏出巾帕一抖,手下力度甚是轻柔地拂去那人头上污暗血水。

孙悟空一听哑然,眉眼又暗了下去。

这该让他如何说出口?说他不喜师父对他又打又骂全无温存?说他不喜师父每晚抱着他唤的却是另一人的名字?说他不喜师父上辈子待他如路边蝼蚁连目光一瞥都不愿施舍?

太多。太多。

 

可笑这人给他取名悟空,意欲让他皈依佛祖,可到头来,他却只皈依了这个僧。

“徒儿的脾气一向这样,师父你知道。”

孙悟空咳了几咳,声音低闷,带着沙哑。

“那为师的脾气如何,你应该也知道吧?”

唐三藏叹了口气,拍拍他这大徒儿的脑袋。方才他也实在是气昏头了,见悟空磕出血来却还没喊停,身为出家人真是罪过。可这徒弟也是傻,只知认错,不晓得多说些好听话来让他消气。

 

这几百年,他如何不知那人脾性?

孙悟空看着唐三藏那双黑曜眸子,静时幽若古潭,怒时气慑众生,笑时春风十里,是如来老儿偏爱的涟漪不起,是观音老儿怜爱的悲悯万物,可偏偏他没有满心祈盼的脉脉柔情。

愿普渡众生,却不愿渡他。对众生有情,却对他无情。

孙悟空摇头低低笑了笑,笑意如水流了一脸,“徒儿愚昧至极,师父若想我知道,余生还请多教导教导。”

唐三藏一怔,心头有莫名情绪如潮翻涌,滚至喉间却又喑灭了下去,寻不着一丝痕迹。

最后,他只能无奈打了下那人的头。

“你这只猴子……”

真是每每让他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

 

师父。

嗯?

你做梦前能不能多想想妖怪?

你要我想妖怪做什么?难不成让我想自己怎么被妖怪吃掉的?

有徒儿我在,怎么会让你死?只不过师父多想想妖怪,或许就能想到我了。

你这话说的奇怪,为师想你做什么?

师父每晚抱着我唤玄清玄清的……很烦人。

你这只猴子每晚磨牙,也很烦人啊。

师父,别再把我当你那小皇帝了!

……

我不是他。

我知道你不是他。他比你好太多了。

你这和尚,老孙我是为了谁杀的妖除的魔弑的命染的血?!

没大没小的,喊师父。

……

 

朱悟能和沙悟净又在庙外守着夜,听着庙里两人絮絮私语,不由掏掏耳朵,打了个哈欠往火堆里扔进了一根柴火。

“三师弟,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后,师父待大师兄好像更亲近几分,大师兄都快独得恩宠了啊?”

沙悟净听着里头又一阵臭猴子臭和尚的争辩吵闹,只觉这两人精力这么好不如替他俩来外头守夜。

他淡淡摇了摇头,“二师兄,不是啊。从一开始大师兄就独得恩宠了。”

或许是因为先后,或许是因为那张脸,可师父看大师兄的眼神,的确与看他们不一样。

 

朱悟能一怔,抬首望向那碧海青天寒云渺渺,一时没有反驳。

那皇帝样貌与大师兄相似,是偶然巧合还是命中注定?

如果师父先遇见的是大师兄,一切又会不会都不一样?

他不知道。正如他的心事也从来没人给他解答。

 

可叹大师兄命途太过坎坷,一连栽在师父身上三次。

情深不寿,慧极必伤。这两人从一开始走的就是歧途。

这等孽因,怕修不得正果。

 

只是苦海苦,人世也苦。相思更苦。

那人,怕是回不了岸了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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